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修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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任誰都不敢置信,更別提文祖福還曾經和楚蕭拜把子,翻墻頭,偷人家百姓的李子吃。

如果說文祖福還不信,那麽在顧守恒哆哆嗦嗦出現在街上,又跪在楚蕭面前認罪時,他就不得不信了。

“臣參見皇上,不知皇上大駕光臨,臣……”

楚蕭收回視線,不再去看顧星舒,走到顧守恒面前,居高臨下看著他,問:“今日顧衡與文祖福的罪,可洗清了?”

顧守恒冷汗都嚇來了:“老臣一定會給清州百姓一個交代!”

楚蕭又問:“哦?怎麽交代?如何交代?是將他倆人殺了,或者繼續游街示眾,還是關進大牢?”

眾人聽的腿都軟了,尤其文祖福,“撲通”一聲跪在地上,膝蓋骨碰撞的聲音都能聽清。

顧星舒一直低著頭不語,事實也是他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,該維護的也維護了,若是真要怪罪,他也沒法了。

顧守恒後背都被冷汗浸濕了,他說話聲音都在抖:“回皇上,臣,臣小兒雖與文公子幹了些偷雞摸狗的事情,但罪不至死,望皇上開恩,饒過小兒文公子一命,老臣肝腦塗地在所不辭!”

顧星舒內心五味雜陳,顧守恒之所以對他施以游街之罰,正是出於對楚蕭可能的暴怒及其斬殺令的擔憂。身為晚輩,卻迫使父親屈膝求情,實在有違孝道。

“皇上,父親並不知曉這些事情,若是殺了顧衡可為百姓消氣,那便拿這條命給大家賠不是了。”顧星舒話罷將額頭挨在堅硬的地上,實則心裏也在發慌。

眾所周知,楚蕭暴君的名聲早已傳遍四方,他的喜怒無常令人難以揣摩其真實意圖。然而,顧星舒此刻心中仍抱有一絲微弱的希望,他盼望著楚蕭能因著自己與他之間的幾分相似之處,不對顧守恒和文祖福施以責罰。

楚蕭掃了他一眼,並沒說話。

他望著跪了一街的民眾,擡步過去站在了百姓面前,他道:“你,擡起頭來。”

那名男子正是剛才往他身上扔雞蛋的人,塞李逵。

其實清州城百姓幾萬人,顧衡與文祖福就算偷雞摸狗也不可能每家每戶都去偷去搶,這裏大有冒充的人來湊熱鬧,但這都不重要了。

那人顫顫巍巍擡起頭,嚇得渾身哆嗦,連正眼都不敢看他。

“顧衡今日向你們賠罪,你們可滿意?”

“……滿……滿意,滿意滿意,皇上饒命啊!小的再也不敢了!”

楚蕭又問下一個:“你,擡起頭,回答朕,可滿意?”

“滿意滿意,小的再也不敢了,三……三公子其實沒偷我家的東西,皇上饒命啊,小的知錯了!”

楚蕭不理他們的求饒,接連問了七八個人才滿意,他負手而立,聲音不大,卻沒人敢反駁:“顧大人,百姓都滿意了,你可還要銬著他們繼續游街?”

顧守恒渾身一震,很快反應過來這是在替顧衡解圍,才起身趕緊讓獄卒將倆人解開,接著又去跪在了楚蕭面前。

“今日之事就此打住,往後朕若是再聽到有人說顧三公子是淫賊,偷盜賊之類的話。”楚蕭負手而立,“段笑天。”

“末將在!”

“殺,無需稟報。”

段笑天拱手:“是!”

楚蕭過去將還跪在地上的顧星舒扶起來,又掃了一眼已經腿軟站不起來的文祖福,溫聲道:“三郎,今日事朕已做主,往後沒人再敢語言輕薄無禮。”

顧星舒不自然地抽出自己胳膊,拱手道謝:“顧衡謝過皇上。”

楚蕭點了點頭,轉身掃了眼跪在地上發顫的顧守恒:“顧大人,別跪著了,帶朕去府上換身衣服可好?”

顧守恒哪裏還敢說不好,起身顫顫巍巍趕緊帶著楚蕭去了府上,連顧星舒都來不及說句話。

李順德與段笑天帶來的禦林軍跟著楚蕭一走,這麽多人卻沒人敢出聲。

文祖福的小娘子見人走遠這才哭著跑過來抱住他,大哭道:“你嚇死我了,你不是說只是去聊聊就回來嗎?怎麽會讓你游街?”

文祖福回神趕緊摟住人,心疼極了,小娘子一哭比他挨打還難受:“娘子,我……我特麽居然和皇上拜了把子!”

顧星舒:“……”

本想安慰他幾句,但楚蕭去了顧府,顧星舒也不能在外逗留太久,以免發生意外他怕顧守恒太老實應付不過來,見文祖福沒事,他便快步回了顧府。

楚蕭的到來使得顧府上下如同熱油中灑入水珠,頓時慌亂不堪,人人自危,心驚肉跳,唯恐聖意不悅,招致殺身之禍。

而楚蕭卻毫無察覺,不但在顧府中逗留,更是特地向顧守恒討要了一件顧星舒的衣裳更換。

顧守恒本想拒絕,但楚蕭沒給他這個機會,擺擺手自己去了顧星舒的小院裏,熟門熟路的找了一套衣服。

跟在身後的顧守恒心裏大驚失色,看楚蕭這架勢,以往定是來過顧府才會這麽熟悉,可顧府上上下下,從未見過他人。

冷汗直下的同時,顧守恒又在想,難不成皇上之前就和顧星舒認識了?可若認識,為何顧星舒從未提過?

顧守恒並不是個愚蠢的人,稍微往深細想便明白了其中緣由。

送顧星舒狐裘的人怕也是皇上,顧星舒和文祖福也不曾見過當今聖上,所以才會攪和在一起。

那麽,當今聖上早已見過顧衡,今日還特意來清州救下他,若是有動作早就行動了,但此刻再看楚蕭,他並未生氣。

顧守恒不知想到了什麽,突然臉色一變,心裏一個想法油然而生,他的後背如同刺猬一樣豎起了寒毛。

顧星舒到時,楚蕭已經等候多時了。

前廳楚蕭坐在上位喝茶,顧守恒坐在側位,顧誕,顧平以及崔樺骨寒毛豎站在顧守恒後面不敢大聲呼吸,此刻還真就應了那句話,在楚蕭面前,生怕他們呼吸都是錯的。

李順德與段笑天一左一右站在楚蕭身邊。

顧星舒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般模樣,顧家父子見他仿佛見到天神下凡一樣,那怛然失色的眼神快都讓顧星舒忘了,在他們眼裏,楚蕭是名副其實的暴君。

“參見皇上。”

“免禮。”顧星舒剛要跪,楚蕭開口打斷了,放下茶盅,他道,“坐,朕有話問你。”

顧星舒不動聲色看了眼顧守恒,父親給他點了點頭,示意他坐下,只是顧星舒覺得不妥,兩個哥哥都站著,他卻坐下,但顧守恒那急切的眼神告訴他,不要找事。

更讓顧星舒無語的還有楚蕭換的那身衣服,居然是他的才買來的那件新衣!

“先前朕看你身體不好,於是將狐裘贈與你。”楚蕭不理顧守恒以及其他三人驚訝的樣子,繼續道,“朕沒曾表明身份,也是想與三郎交個朋友,沒曾想惹出這些禍端,三郎可不別怪朕。”

顧星舒嘴角一抽:“顧衡不敢,能得到皇上恩賜,乃是我顧衡三生有幸。”

楚蕭聽到這個答案很滿意,點了點頭終於起身要走了:“顧大人,今日事善後處理妥當,不可讓民眾生出怨恨。”

“老臣遵旨!”

楚蕭又看了眼顧星舒這才滿意走了。

“老臣恭送皇上。”

“臣恭送皇上。”

顧星舒站直快速看了眼對面的哥哥們以及父親,大腦來不及反應,轉身就要跑,被顧誕眼疾手快逮了回來。

“好你個顧衡,啊!背著家裏拿皇上的東西,那麽貴重的東西能隨便拿嗎?!”

顧星舒冤枉:“……大哥,我又不知道他是皇上,不過一件狐裘嘛。”

顧誕一聽更生氣了,擡手朝他後腦勺輕輕一掌過去:“不過一件狐裘?你是真傻還是假傻?那東西是藩王上供給皇上的東西,皇上用的東西豈能是我們能用的!”

顧星舒不服,心裏埋怨,撇撇嘴:“哼,比那好的多了去了,人富商不也穿呢嘛,送給我就是我的東西,我願意給誰就給誰。”

“你!”

“行了!都別吵了。”顧守恒煩躁道,“都回去吧,看見你們幾個真鬧心。”

顧誕只好作罷,他從沒對顧衡發過火,只是這次事情差點就讓他丟了官職不說,顧家被按了個貪汙罪,甚至他自己都拉去游街示眾了,若是顧守恒也受到牽連,那他們顧家可就都完了。

“衡兒留下。”

顧星舒向賈氏投去可憐的目光,奈何母親視而不見,轉身走了。

眾人都離開,顧星舒只好留下,顧平臨走時給他豎了個大拇指,仿佛在表揚他,真棒,居然和皇上做了朋友。

“……”

等大家都走後,顧守恒這才癱在椅子裏,心有餘悸拍了拍胸口:“此事應該還沒完,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,日後可要吸取教訓,不可再惹事生非,不然父親也救不了你。”

顧星舒立馬認錯,他清楚顧守恒是個清廉正直,兩袖清風的父母官,若真有一天他犯了大事,害得不僅僅是自己,還有整個顧家。

“衡兒啊,為父老了,有些時候也很力不從心,我不想過問你與皇上是怎麽相識的,但你要記住為父的話,伴君如伴虎,尤其如今局勢緊張,我們一舉一動都被人盯著,不可走太近。”

顧星舒:“孩兒明白。”

顧星舒曉得,不僅僅因為這次的事情,還有他的長相。

“我本想著今年讓你去南邊定居生活,沒曾想皇上居然早就與你相識。”顧守恒嘆息道,“若是現在讓你走了,皇上不免要起疑心,這段時日可要萬分小心才是。”

顧星舒告別父親回到院子,順藤摸瓜和春竹早已等候在了門口,見他進來連忙上前伺候,拉著他扒拉著看了個夠才放心。

楚蕭蒞臨顧府,此事實眾人皆知。回顧往昔,他們曾翻越垣墻,與楚蕭有過沖突,更曾對黃公子出言不遜。然而,一旦得知黃公子便是當朝天子,眾人無不立刻跪地俯首,生怕因昔日之舉招致殺身之禍。

也不能怪順滕這般害怕,甚至天下人都怕,只因楚蕭以往作風太過於殘暴,讓人心中敬畏,想想那些被各種花樣弄死的人,誰都會後背一涼。

但顧星舒是不怕的,若不是因為害怕他連累了顧府,送狐裘的事情他定然是一開始就會說出實話來,他倒是想要看看楚蕭該怎麽向大臣們交代。

不過根據顧守恒的說辭,今天楚蕭沒有動怒倒是讓他很意外,往常若是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,楚蕭不會過問,段笑天早就拔刀相見了。

顧星舒心裏很覆雜,因為他總覺得楚蕭看自己像是在看前世的自己,這樣的感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。

從他上次有意無意抱著自己,說夢話開始,楚蕭的意圖就很明顯,只是平常他身邊文祖福也如此,所以沒在意。

但今天他替楚蕭擋臭雞蛋的時候,楚蕭看他的眼神如同前世第一次相遇,一模一樣。

顧星舒心煩意亂,久久都不能平覆心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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